_迟此无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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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微对燕怀石说南衣最近更加不喜欢说话了。

他们最后还是离开了下唐国。

国主被铁颜刺杀，毫无尊严地被铁蹄踏过。下唐这个丰饶的国度终究也开始动荡起来。

 

九州之内，何处净土。

 

姬野去了青州，他说，他要陪在羽然身边。

南衣把天驱大宗主的戒指给了姬野，他想，应该姬野比自己其实更加合适吧。或许他有一天能成为天下之王。

 

姬野说，戒指是他的一个念想，还是让他留着。

念想是什么，他不懂。

他不懂，铁甲依然在的意义。他也不懂什么叫做天下大义。他不知道师傅因何而死，知微为什么明明喜欢宁弈却不能和他在一起，他也不知道辰月在帝京密谋着些什么。

他不明白，为什么大家要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。

 

离开下唐的前一夜，南衣去了从前常去的河边小酒馆。以前知微和怀石他们也常去，他们还经常打抱不平教训虐待伙计的管事。

现在管事的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，伙计还在忙碌。他说，他的亲人都在这里，不知道离开了下唐还能去哪里。

河边有人在放河灯和小船，伙计递了一只小船给他。

 

苏尚宫说过，这种小船能飘到很远的地方，把想说的话写在小船上，心里想的那个人一定能听到。

那时候阿苏勒说，这些纸船，根本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。所以他想对阿爸说的话，他阿爸是听不到的。

 

阿苏勒说，死，就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，比北陆还遥远的地方。

阿苏勒说，那应该是小船飘不到的地方。

阿苏勒说，他的阿爸已经死了，再也见不到了。

 

南衣看着那些河灯，忽闪忽闪的。他捧着一个新的小船，轻轻放进河里，什么都没有写。

 

已经是冬天了，今年的冬天特别冷。下唐也开始下雪了。知微说会带着南衣一起去闵海，那边的冬天比下唐还要暖和，从来不下雪也不结冰。冬天也有花开。

南衣上一次见到雪，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。那时还在帝京，没有来下唐。下唐的街市总是很热闹，比帝京还热闹。来来往往的人总是很多，但真正的下唐人却不多。他们的家乡都在很远的地方。就和阿苏勒一样。

 

阿苏勒说，北陆冬天都是一片白色的。很冷很冷。

南衣觉得，其实下唐也挺冷的。

 

 

阿苏勒问南衣，你想家吗？

南衣看着下唐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，想了想。问他，家，是哪里？

阿苏勒说，家是一个温暖的地方。

可阿苏勒明明说北陆很冷。

 

阿苏勒摇摇头说，其实北陆的春天也是暖和的。青阳的草场上会有很多活动。草原人喝酒都是大碗大碗地喝，喝着酒唱着歌就会遇见喜欢的人。

 

南衣放下了酒杯，他还是不太会喝酒。

伙计问他那个青阳世子去哪里了，回家了吗？

 

阿苏勒回家了吧。

 

南衣对知微说也想去北陆看看。

知微摇摇头说，阿苏勒不在北陆了，那边很冷，没有亲人。

南衣说想在这里等阿苏勒回来。

知微说，阿苏勒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，不会再回来了。

 

可阿苏勒说过，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南衣的。

阿苏勒说，让阿爸给他一群羊。骑着马带着羊群去没有人的地方生活。

阿苏勒说，以前青阳的人都笑话他，说这个世子比羊羔还弱。所以啊，阿苏勒可能保护不了顾南衣了。

南衣说，没关系有他在，没有人会笑话阿苏勒。

 

他的阿苏勒，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
没有带上他。

 

骗子。